初秋尝秋刀鱼的味道

上好的秋刀鱼形如上好的弯刀。弧度美妙，鱼嘴锋利；鳞片泛着青色，带有月光一样妩媚的明亮光泽。凑近闻，有极淡的腥味――如此好的秋刀鱼，只产于日本北海道三陆一地。如此好的秋刀鱼，只在秋风乍起的时节出现。
秋刀鱼之味
首先是鱼的选择。秋刀鱼是对新鲜度最最最敏感的鱼。新鲜度丧失最细微的一分，味道便差别得天高地远。所以全日本的主妇都做盐烧秋刀鱼，却只有两种人敢做秋刀鱼刺身：渔民，和顶级餐厅总厨。
刺身一道，盐烧一道。盐烧听起来极其容易，其实不然，盐的量度是关键中的关键，鱼的大小，新鲜程度，脂肪的肥厚与否，共同决定盐的多少。必须精确，精确必须依靠经验，天平无用。
秋刀鱼的正确做法是连内脏一起烤，从前的日本小恋人打闹撒娇的时候，女孩子就会发嗔：哼，鱼肉都归我，内脏归你！孰不料正中男子下怀：内脏下酒，风味绝妙。女孩子也满意，拿出一副未来的主妇派头，剁一碗细细的萝卜泥，配上酱油鲜甜，鱼肉肥美，正好下饭。
尝一口那飞机空运来的味道，有三分香，三分鲜，半分腥，半分甜，三分不确定。细嚼慢咽，却越来越被那不肥腻的味道吸引，不知不觉，便让人吃了一整条下去。秋风萧瑟的日子里人们烤着秋刀鱼，小火炉上青烟直冒，发亮半边黑的秋刀鱼胴体滋滋渗出脂肪沫，味道飘满一室，分外浓郁，人一闻之，便知道秋已来临，像是风吹透心中隙缝，凉飕飕的感伤随即涌上来。一部名叫《秋刀鱼之味》的电影，通篇没有秋刀鱼，却充满了晚凉的落寞味道。一句带有“秋刀鱼”的歌词，满街傻傻地传唱，猫和我都早已经了解。
秋刀鱼含有丰富的营养，对人体极为有益，更是治疗高血压的良物。北海道虽然苦寒，却有许多长寿老人，可为佐证。秋刀鱼的脂肪虽然肥厚，却属于良性胆固醇，并不会使人过度肥胖，女士也尽可放开无妨。有一种说法叫做：“秋刀鱼一上市，按摩师就失业了。”……可怜的按摩师。
秋刀鱼原是平民的食物，时间久了，日本的贵族阶层也爱上了它，终成日本料理中的代表食物之一，这个历史，像极了奶酪在欧洲的历史。秋刀鱼被认为是秋天的食物，又以每年9月初上市的最为鲜美难忘，有人说秋刀鱼的味道里，有秋天淡淡的感伤，那是属于一整个美学体系里的忧郁。铃木也是这体系里忧郁的一个，他淡淡地说，秋刀鱼是秋天的第一代表，这话拗口。但接下来他就来了个破除忧郁味道的大实话：秋刀鱼在日本就像饺子在中国，不吃的人不存在。
秋刀鱼脾气高傲，不能人工养殖。铃木认真问，中国有无秋刀鱼产地？回来查资料，答案是否。秋刀鱼在料理体系中是十分独立的一味，它特别到不能与任何其他主菜相配。日本几百年的传统怀石料理，没有秋刀鱼的位置。因为它韧性的皮肉随时邀请着筷子与手同时光顾，始终是失了些体统。但是铃木说，没关系，这就是秋刀鱼的吃法，顽固的，长久的，认真的。
秋刀鱼攻略
刺身
生鱼片薄切。配以醋栗（可以青柠檬代替）、生姜茸、鲜芥末、花穗、大叶、金鱼草、萝卜丝。须加冰块保持新鲜度，好的鱼片应该呈现出一侧青黑、一侧樱桃红的颜色。
盐烧
秋刀鱼的经典料理方式。抹盐，烤至全身金黄。配料为剁得极碎的萝卜泥、酱油、醋栗，以及一款十分特别的生姜根。生姜根是取姜最嫩的时候形如芦笋的下段，浸泡于甜醋之中，直到变成水红色即可。这样处理的生姜根没有姜的辛辣刺鼻，却能够恰到好处地平衡鱼的微腥。食用时将生姜根与醋栗的汁挤在鱼肉，生姜根苦中回甘，醋栗与青柠檬类似但更为清香，两者最大限度地吊起了鱼肉的鲜味。浸泡过生姜根的酱油倒于萝卜泥中拌匀，配鱼肉和白饭一并食用，风味绝佳。